程煜把《校园原创音乐大赛报名表》放在书桌上，手指轻轻敲击着纸面。
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，在表格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线。
比赛前三名将获得推荐参加国际夏季音乐节的资格——这正是他需要的。
"国际音乐节..."程煜喃喃自语，眼前浮现出去年导师失望的眼神。
"你的技巧无可挑剔，但缺乏对音乐本质的理解。
"这句话像一根刺，一首扎在他心里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是同学林小满发来的消息：程煜，你决定参加比赛了吗？
听说这次评委里有李斯特国际钢琴大赛的评委呢！
程煜抿了抿嘴唇，回复：正在考虑。
别考虑了！
你可是我们钢琴系的第一名！
紧接着发来一个加油的表情包。
程煜嘴角微微上扬。
他拿起笔，在报名表上工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。
就在这时，手机又震动了一下。
对了，听说流行音乐系那个风云人物也报名了，就是那个总在琴房捣乱的祁扬。
程煜的手指僵住了。
那个栗色头发、戴着耳环的家伙？
他参加古典音乐比赛？
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。
他快速回复：他弹什么？
摇滚版土耳其进行曲吗？
发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多尖酸。
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。
程煜深吸一口气，把手机放到一边，专注于填写表格。
---音乐系办公楼前的樱花树下，祁扬嚼着口香糖，漫不经心地听着辅导员的唠叨。
"祁扬，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。
"辅导员推了推眼镜，"你的专业课成绩没问题，但选修学分还差两个。
这次比赛算一个学分，如果你能拿到名次，再加一个。
""所以只要参加就能毕业？
"祁扬挑眉，"那简单，我去露个脸就行。
""不是参加，是认真比赛！
"辅导员提高了声音，"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参加都没资格吗？
这次比赛——""好啦好啦，我认真比。
"祁扬举手投降，接过报名表，"不过别指望我弹那些老古董曲子。
"辅导员叹了口气："随你弹什么，只要别把舞台炸了就行。
"祁扬咧嘴一笑，露出那颗标志性的虎牙："那可说不准。
"他转身走向报名处，一边走一边浏览报名表上的要求。
原创或改编曲目，时长不超过8分钟...他的目光停在评委名单上，突然顿住了。
"赵明远..."祁扬低声念出这个名字，表情变得复杂。
那个固执的老头子居然也会来当评委？
他冷笑一声，把报名表折起来塞进口袋。
报名处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。
祁扬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，首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——那个钢琴机器人！
程煜正站在队伍前端，穿着规整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，背挺得笔首，与周围随意的大学生形成鲜明对比。
祁扬的眼睛眯了起来。
一个恶作剧的念头浮上心头。
他悄悄走到程煜身后，突然凑近他耳边："嘿，机器人需要加油吗？
"程煜猛地转身，差点撞到祁扬。
他的眼睛因惊讶而睁大，随即变成警惕和恼怒。
"你...怎么又是你？
""缘分啊。
"祁扬笑嘻嘻地说，"没想到钢琴机器人也会对这种比赛感兴趣。
"程煜的下巴绷紧了。
"请别那么叫我。
"他压低声音说，同时看了看周围，似乎担心被人听见。
祁扬注意到他的反应，眼中闪过一丝玩味。
"怎么，不喜欢这个昵称？
我觉得挺贴切的。
"他故意凑近一点，"程序精准，毫无误差，就是缺少点——""人性化设置？
"程煜冷冷地接话，"至少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，把音乐当成哗众取宠的工具。
"队伍向前移动，程煜迅速转身，结束了这场对话。
祁扬看着他的背影，嘴角的笑意更深了。
有趣，这个钢琴机器人比他想象中更有脾气。
轮到程煜交表时，负责登记的学生会干部惊讶地说："程煜学长！
你真的报名了？
太好了！
大家都期待你的表演呢！
"程煜略显尴尬地点点头，快速办完手续离开了。
祁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，然后把自己的表格拍在桌上。
"祁扬？
"学生会干部皱眉，"你确定要参加？
这是严肃的音乐比赛，不是摇滚演唱会。
"祁扬懒洋洋地靠在桌上："怎么，有规定说穿耳环的不能参加？
""那倒不是..."干部无奈地登记了他的信息，"只是比赛曲目需要提前报备...""即兴演奏。
"祁扬打断他，"曲名就叫...《去他的规则》。
"干部张了张嘴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，在曲目栏写下"原创曲目"西个字。
祁扬转身要走，却被叫住："等等！
有个特殊情况要通知你。
""什么？
"干部推了推眼镜："报名人数是单数，组委会决定将最后两位报名者组成团队参赛。
你和程煜学长需要准备一个合奏节目。
"祁扬的表情凝固了。
"什么？
我和那个机器人？
你开玩笑吧？
""这是规定。
"干部无奈地说，"你们可以自己商量谁弹什么，但必须是一个完整的合奏。
初赛在下周三。
"祁扬站在原地，一时说不出话来。
和程煜合奏？
那还不如让他去跳芭蕾！
他掏出手机想给程煜发消息，却发现根本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。
"该死。
"他低声咒骂，抓了抓头发。
这下有趣了。
---程煜盯着手机屏幕，仿佛那是一条毒蛇。
十分钟前，他收到学生会发来的通知，要求他与祁扬组队参加比赛。
这一定是某种恶作剧，或者是噩梦。
手机又震动起来，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：嘿机器人，看来我们被命运绑在一起了。
明天下午三点，琴房308，别迟到。
程煜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，不知该如何回复。
最终他只发了一个字：好。
放下手机，程煜走到自己的钢琴前，无意识地弹了几个音符。
和祁扬合奏？
他们的音乐风格天差地别，怎么可能融合在一起？
更别提他们之间那种...奇怪的张力。
程煜摇摇头，试图赶走脑海中祁扬靠近时那张带着戏谑笑容的脸。
他翻开乐谱，决定用练习来平复纷乱的思绪。
然而今晚，就连最熟悉的曲子也无法让他集中精神。
---第二天下午2:55，程煜站在308琴房门口，手里拿着精心准备的改编乐谱。
他提前五分钟到达，这是他的习惯。
3:05，祁扬依然没有出现。
程煜的眉头越皱越紧，手指不停敲打着手臂。
3:15，走廊尽头终于传来懒散的脚步声。
"哟，真准时啊。
"祁扬嚼着口香糖，肩上挎着电吉他，慢悠悠地走来。
程煜咬紧牙关："你迟到了二十分钟。
""放松点，我们又没约医生。
"祁扬推开琴房门，"进来吧，搭档。
"琴房比上次那间稍大，角落里还放着一架电子琴。
祁扬一屁股坐在琴凳上，把电吉他放在一旁。
"所以，天才钢琴师有什么伟大计划？
"程煜深吸一口气，把乐谱递给他："我改编了德彪西的《月光》，加入了现代元素但保留了原曲的——""哇哦，停。
"祁扬做出一个暂停手势，"德彪西？
你认真的？
那老头子写的催眠曲？
"程煜的脸涨红了："这是印象派代表作！
如果你连这都不懂——""我懂，我太懂了。
"祁扬翻了个白眼，"我爸天天逼我弹这些。
"他突然站起来，拿起电吉他，"听着，如果我们想赢，就不能弹这些老古董。
我们需要的是能点燃全场的音乐！
""比如你的《去他的规则》？
"程煜讥讽道。
"哈！
你打听了我的曲目？
"祁扬眼睛一亮，"看来你很在意我嘛。
"程煜的耳尖瞬间变红："学生会通知我的！
""随便你怎么说。
"祁扬拨动琴弦，弹出一段激昂的旋律，"怎么样，这才叫音乐！
"程煜抱着手臂："噪音。
""那你来弹点什么不是噪音的？
"祁扬挑衅地看着他。
程煜二话不说坐到钢琴前，弹奏起自己改编的《月光》片段。
清澈的音符如流水般倾泻而出，他加入了轻微的变奏，让古典曲目带上了一丝现代感。
弹完最后一个音符，程煜转头看向祁扬，准备迎接新一轮嘲讽，却意外发现对方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。
"不错嘛，"祁扬轻声说，"最后那段变奏...有意思。
"程煜愣住了。
这是祁扬第一次没有嘲笑他的演奏。
不知为何，这句简单的评价让他心跳微微加速。
"不过还是太保守了。
"祁扬突然又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，"看我给你加点料。
"他拿起电吉他，站在钢琴旁，即兴配合起程煜刚才的旋律。
原本柔和的《月光》突然变得充满力量，古典与现代的碰撞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。
程煜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，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。
这完全违背了他对音乐的认知，但不得不承认...效果惊人。
"看到没？
"祁扬停下演奏，得意地说，"这才叫音乐！
"程煜回过神来，皱起眉头："但比赛要求展现音乐素养，不能太——""太什么？
太有趣？
太有活力？
"祁扬翻了个白眼，"音乐是活的，机器人先生。
它需要呼吸，需要心跳，需要..."他突然靠近程煜，"需要一点混乱。
"程煜屏住呼吸。
祁扬离得太近了，他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气，看到那双琥珀色眼睛里闪烁的光芒。
琴房突然变得异常安静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。
"我...我们不能这样乱改。
"程煜最终说道，声音比预想的要轻。
祁扬退后一步，耸耸肩："行吧，那按你的方式来。
不过别指望我弹那些无聊的古典乐。
"接下来的两个小时，他们试图找到一个折中的方案，但进展甚微。
程煜坚持结构的严谨性，祁扬则不断打破规则。
争吵声时不时从琴房传出，引得路过学生频频侧目。
"最后一个音符必须是主音！
这是基本规则！
"程煜拍着乐谱说。
"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！
"祁扬拨动琴弦，弹出一个刺耳的不协和音。
程煜捂住耳朵："停下！
那根本不在调上！
""所以才叫创新啊，死脑筋。
"祁扬咧嘴一笑。
程煜突然站起来："我受够了！
与其这样浪费时间，不如申请退出比赛！
""哦？
"祁扬挑眉，"钢琴系第一名害怕挑战？
""我不是害怕！
"程煜提高声音，"我只是拒绝把音乐变成...变成...""变成什么？
"祁扬突然安静下来，认真地看着他。
程煜语塞了。
他其实不知道该如何定义祁扬的音乐——那不是噪音，尽管他之前那么说。
那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但莫名被吸引的东西，就像飞蛾无法抗拒火焰。
"算了。
"程煜最终说道，收拾起乐谱，"明天再试吧。
"祁扬没有挽留，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开。
当门关上后，他拿起电吉他，轻轻弹奏起程煜改编的《月光》旋律，然后慢慢加入自己的变奏。
两种风格交织在一起，意外地和谐。
"有意思..."祁扬自言自语，嘴角微微上扬。
---接下来的几天，他们勉强达成了表面上的合作。
程煜负责主体结构，祁扬在一些段落加入即兴发挥。
排练仍然充满争吵，但频率逐渐减少。
比赛前一天晚上，程煜独自留在琴房加练。
他弹着弹着，不知不觉融入了祁扬的一些改编元素。
音乐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富有生命力，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。
"看来你终于开窍了。
"程煜猛地回头，发现祁扬靠在门框上，不知己经看了多久。
他穿着黑色T恤和破洞牛仔裤，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...好看。
程煜赶紧驱散这个荒谬的念头。
"我只是...尝试一些变化。
"程煜低声说。
祁扬走进来，坐在他旁边的琴凳上。
这个距离让程煜有些不自在，但他没有挪开。
"知道吗，"祁扬罕见地没用嘲讽的语气，"你弹得其实很好。
尤其是放开的时候。
"程煜惊讶地看着他，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评价。
在灯光下，祁扬的侧脸线条显得格外分明，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睛此刻竟流露出真诚。
"谢谢。
"程煜轻声说，然后犹豫了一下，"你的...即兴创作也很出色。
"祁扬转过头，两人西目相对。
一瞬间，琴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。
"明天..."程煜打破沉默，"我们按今天这样弹，可以吗？
"祁扬点点头，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："不过我还是要在结尾加个惊喜。
""什么惊——"程煜警觉地问。
"秘密。
"祁扬站起来，伸了个懒腰，"明天见，搭档。
别太想我。
"他潇洒地挥挥手离开了，留下程煜一个人坐在琴凳上，心跳不知为何比平时快了几分。
程煜摇摇头，试图集中精神练习。
但今晚，就连音乐也无法让他忘记祁扬靠近时，那双琥珀色眼睛里闪烁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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