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液顺着战术目镜的边沿往下滴落，在林夜右眼角划出一道黏稠的轨迹。
他靠在废弃地铁站开裂的混凝土立柱后，咬紧牙关将怀表推进胸前的暗袋。
子弹穿透玻璃展柜的声音还在耳蜗里嗡嗡作响，那些穿着量子云标识制服的特勤组，正从十二号线的废弃月台呈扇形包抄而来。
"编号1174号灵枢携带者。
"冰冷的机械音在站厅穹顶下回荡，"立即解除相位偏移装置。
"林夜扯开浸透汗水的衬衫领口，青铜色怀表贴着心口发烫。
父亲失踪前最后调试的这台设备——能把世界线变动记录在弹性金属膜上的疯子发明——正在他皮肤上烙出同心圆状的灼痕。
战术目镜的残存电量显示7%，方才触发时律系能力制造的0.7秒时间褶皱，让三颗反物质子弹诡异地悬浮在修理铺的空气中，但代价是现在整个视野都泛着报错的红光。
"齿轮终将咬合..."他舔掉流到唇边的血，摸向腰间自制的电磁脉冲器。
维修通道的应急灯突然剧烈闪烁，生锈的金属管道传来蒸汽泄漏的嘶鸣。
有什么庞然大物正从隧道深处的黑暗里挣脱出来，像头被激怒的工业巨兽。
特勤组的战术灯光同时转向声源处。
林夜看见领队男人做了个切割手势——那是熵海安保部队处决虚界污染物的标准指令。
下一秒所有枪口喷出蓝火，子弹击碎混凝土的爆鸣声中，整面墙体突然被猩红色的机械巨爪撕开。
"砰！
"十二米高的蒸汽朋克机甲撞碎穹顶坠落。
黄铜齿轮组成的腰腹结构喷出高压蒸汽，铸铁骨骼上蚀刻着维多利亚时代的玫瑰纹章。
它左臂是旋转式加特林炮管，右臂则连接着正在冷却的粒子震动刃——林夜认得这个设计，上个月黑市拍卖会上流出的"铁处女"原型图，传说能抵抗虚界噬菌体的战争机器。
机甲胸舱弹开的瞬间，银色长发从防毒面具边缘倾泻而下。
苏离单手抓着悬吊钢索降落，机械义肢的液压关节发出精准的咔嗒声。
她靴底碾碎两颗还在冒烟的反物质弹壳，用改装过的左轮手枪挑起林夜的下巴。
"我就说小齿轮匠的怀表有问题。
"防毒面具后传来闷笑，"连续三次避开扫描点，这可不是普通相位涂层能做到的。
"隧道深处传来金属变形的尖啸。
铁处女机甲突然转身，加特林炮管预热时甩出的滚烫弹壳雨点般砸落。
苏离拽着林夜滚进机甲投下的阴影区，六秒后原先站立的位置被蓝色激光栅栏切成蜂窝。
"纯人类保护协会的玩具？
"林夜看着嵌进地面的菱形发射器，战术目镜勉强解析出内部的反物质核心，"他们不是声称源力者都该进焚化炉？
"苏离的义肢弹出数据线插进他后颈："因为某位林先生今早的时律波动，让半个新沪的量子云网络跳闸了。
"神经接入的刺痛中，林夜视网膜掠过无数监控画面——熵海大厦顶楼的全息投影、纯人类协会地下兵工厂、还有自己修理铺爆炸时蔓延的蓝色火焰。
机甲突然剧烈晃动。
某种青铜色雾气从轨道裂缝渗出，凝结成带着秦篆纹样的锁链缠住铁处女的腿部。
林夜怀表疯狂震颤，战术目镜终于完全失效前的最后一帧，他看见虚空中浮现的古城楼轮廓。
"青铜迷城...方士的残存意识开始实体化了！
"苏离扯掉被数据流烧焦的发梢，机械义肢展开成伞状防御装置，"抓紧我！
"铁处女的蒸汽核心超负荷轰鸣，震动刃劈开缠绕的青铜锁链时，整座地铁站突然开始垂首下陷。
林夜在失重中抓住苏离的腰带，看见怀表的铜盖被某种力量强行掀开——弹性金属膜上浮现出父亲实验室的坐标，以及用源力刻写的警告："不要相信蜃...滋啦..."震荡接踵而至。
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，林夜感觉有冰凉的手指抚过自己眼皮。
穿汉服的盲眼少女站在铁处女肩甲上，宣纸材质的衣袂在信息风暴中猎猎作响。
"林渊之子。
"她的声音像隔着北宋汝窑传来的瓷器轻碰，"你父亲的沙漏..."水墨突然从少女盲杖尖端爆开。
《千里江山图》的靛青色山峦吞没了下坠的废墟，林夜看见血泪从她眼角滑落，在虚空里凝成108颗琉璃珠。
黑暗降临前，有怀表齿轮咬合的声响在颅骨内回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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