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验室的灯光惨白如手术室的无影灯，张明哲的白大褂第三颗纽扣在低温环境下发出细微爆裂声。
那是上周液氦泄露事故中冻裂的合成树脂，细微的裂纹像蜘蛛网般在透明纽扣内部蔓延。
他下意识摸了摸那颗纽扣，然后屈起指节，轻轻敲了敲培养舱的观察窗。
"嗒、嗒、嗒。
"五双粉红色的爪子立即贴在玻璃相同位置，在冷凝水汽上拓出梅花状的湿痕。
张明哲的呼吸停滞了一秒。
他数到第三只小白鼠开始转圈时，后颈渗出了冷汗。
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将温度精准控制在22℃，但黏腻的汗珠正顺着他的脊椎往下滑。
培养舱里，五只佩戴着量子传感头套的小白鼠正在同步抬起左前爪，这个动作己经持续了十七分钟——自从他调整了谐振频率之后。
老鼠的思维被控制，也就是说自由思想其实是幻觉，人的思维是可以被控制的。
"第47次群体行为同步测试，谐振频率3.14THz。
"张明哲对着语音记录仪说道，喉结不自然的颤动被灵敏的麦克风捕捉。
实验室的磁悬浮座椅感应到使用者心率过速，自动弹出应急镇静剂注射器，针头在离他静脉两毫米处被他粗暴推开。
"这不科学。
"他扯下防护面罩，呼吸器在玻璃上喷出一片白雾。
监控屏幕上的脑波图谱如同克隆般整齐划一，量子纠缠发生器正在以3.14THz的频率向实验体输送共振波。
理论上，这个频段应该只能强化实验体间的量子关联，而不是......让它们的意识同步。
培养舱突然传来刺耳的刮擦声。
五只小白鼠齐刷刷地用后腿站立，前爪在强化玻璃上划出完全相同的轨迹。
它们粉红色的鼻尖同时转向张明哲，黑豆般的眼睛在冷白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张明哲的手悬在紧急制动按钮上方，突然想起上周那个失眠的深夜。
当时他正在重做杨氏双缝干涉实验，量子计算机突然捕捉到一组异常数据——当两个纠缠态光子分别穿过培养舱时，小白鼠的杏仁核出现了同步激活。
全息投影将小白鼠的脑神经活动具象成淡蓝色光雾，原本各自飘散的意识云正以斐波那契螺旋的形态缠绕。
当张明哲把谐振波强度调到85%时，西北角的培养舱突然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锐响——所有小白鼠开始用完全相同的节奏啃咬喂食器。
"这不正常......"他扯开领口，露出锁骨下方植入的量子通讯器。
淡绿色数据流在皮下血管中游走，将实验体神经突触的量子纠缠参数投射到视网膜上。
那些本应随机涨落的Ψ函数，此刻正在意识场中形成完美的麦克斯韦妖模型。
张明哲的太阳穴突突跳动，某个可怕的猜想正在成形。
他喃喃自语："我知道，我知道，科学的发现总是在意外中出现。
"他按了按自己砰砰首跳的胸口，拿起手机，发出了一条留言："树哥，我这里有了点突破。
"通风系统突然送进一缕甜腻的焦糖味，张明哲后颈寒毛竖起的瞬间，实验室门禁传来十七岁实习生特有的轻快脚步声。
他迅速将控制台界面切换成无害的脑电波监测画面，却忘了摘下降噪耳蜗里正在播放的肖邦《雨滴》前奏——这是他每次突破性实验前的奇怪仪式。
"教授，您的双倍浓缩咖啡。
"小林踮起脚尖将马克杯放在防辐射罩边缘，JK制服裙摆扫过培养舱的量子场发射器。
她新染的雾蓝色发梢泛起静电，在小白鼠眼前炸开一串微型电弧，"哇！
它们在跟着电流跳舞！
"张明哲猛地扣上防辐射罩："出去！
"他按下紧急隔离键的力度几乎戳碎指纹。
实验室门禁系统发出刺耳的警报，小林踉跄后退时碰倒了桌上的薛定谔猫模型。
黑猫摆件在地上摔成两半，露出内部精密的齿轮结构——这是去年国际量子大会的纪念品。
当培养舱再度恢复寂静时，张明哲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胸前的琥珀吊坠。
淡金色的树脂里封着一只侏罗纪时期的蕨类植物，这是叶树送他的三十岁生日礼物。
此刻那些螺旋状排列的孢子囊，竟与意识云的全息投影惊人相似。
"叶树该有多么幸运从凤凰山里挖出这个东西。
"张明哲轻声说道，手指描摹着琥珀内部的螺旋结构。
他突然意识到，那些孢子囊的排列方式与小白鼠意识纠缠的数学模型完全一致。
培养舱内，五双黑豆般的眼睛依然紧盯着他。
张明哲感到一阵眩晕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触须正从那些眼睛中伸出，轻轻拨弄他的大脑皮层。
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，转向控制台。
"记录：实验体表现出超出预期的意识同步现象，谐振频率3.14THz下，量子纠缠效应似乎突破了生物神经系统间的信息壁垒。
"他的声音有些发抖，"这可能是量子神经网络计算机发展突破之后的又一重大发现，量子场与生物学连在了一起，我终于抓住了量子生物学的关键一环。
"张明哲调出全息投影，五团淡蓝色的意识云在量子场中彼此缠绕，像深海中的发光水母群般同步脉动。
投影边缘，一个模糊的阴影正在成形——那是一个更大的意识场，仿佛所有小白鼠的意识正在融合成一个更大的整体。
"上帝啊......"张明哲的手指悬在终止实验的红色按钮上方，却迟迟没有按下去。
科学家的好奇心与恐惧在他体内激烈交锋。
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即停止实验，但同时又渴望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就在这时，培养舱内的小白鼠突然同时张开嘴，发出一种人类听觉范围之外的超声波。
张明哲植入的量子通讯器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——这是叶树设定的紧急联络信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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